18 好兆头 (第2/2页)

你留意下咯，不过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小孩出门的啊？”

    杨显文顿住，含糊地说小孩比较喜静不爱出去玩，又大概比划了一下样貌身高，显然不欲多说，道谢几句就先走了，又去敲下一个邻居的门。

    女孩关门之后立即锁上，回到房间，发现游以闻已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以及父母亲的姓，以及“游方集团”。女孩愣了一下，她显然知道这个集团名，本地最大的商业广场就叫游方壹号。她不敢置信地说：“你……是他们老板的儿子？”

    游以闻点头。女孩似乎在掂量这件事的真实性，一言不发。游以闻又用纸笔写：可以找到他们的电话吗？

    “我怎么能知道……哎，可能可以网上搜到，我去开一下电脑。”她坐到角落那台台式机前，也许是为了让游以闻心情好些，等待开机时笑着说：“三千九买的，不错吧？”

    很快，她搜到了集团的电话，开了扬声器拨号码，其中两个没打通，第三个是集团大楼前台接的，那头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女孩刚说出“我想找你们老板”就被挂断了。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打，直到再次被接通，那头的女性有些不耐烦：“请不要这样恶作剧。”

    女孩大喊“别挂”，又认真说她找到了游方老板的儿子，这个小孩只写了“安”和“游”两个姓。对方静默几秒，好像在和旁人低声商量确认，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说：“我给你转接内线电话，但如果你是来诈骗的，我们董事长不会放过你的。”

    转接时间太长，女孩抱着诺基亚低声喃喃“这要我多少话费啊”，又下意识摸了摸游以闻的脑袋，对他说别怕，快了。

    的确很快。游堑接到电话后立刻报了警，说会带着保镖和司机赶来。

    等待警察上门期间，女孩看着他说：“本来因为今天感冒不得不请假拿不到全勤难过，但是能让你回家，又觉得没关系了。”她又稍微退后了一点，笑：“你可不要被我传染了，要健健康康长大，好吗？”

    警车比游家的人更先到，杨显文随后被控制起来。

    游以闻透过警车窗户最后和他对望一眼，随后爬上那辆保时捷，撞入安瑜的怀抱与泪水。他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孩，听说安瑜给她打了很大一笔钱，足够她这辈子都不需要再工作。

    美丽异木棉间风声哗哗，送了他五年以来第一个好梦。他终于能够沉睡了。

    于是游以闻醒来。凌晨三点钟，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但依然睁着眼在黑暗中平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梦见过那一天。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再折磨人也会过去的。刚回来的时候，他总是梦见各种各样的结局，比如那天杨显文更早回到家，比如杨显文冲进了女孩家里，比如杨显文最终没有死。那些时候，他就会整夜整夜睡不着，如果游明识没有躺在他身边的话。

    其实这实在非常奇怪，游以闻知道自己有多讨厌他。他不明白游明识怎么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换掉姓氏，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假装没有在人贩子面前揭露他的身份因此自己有机会逃走。他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为什么会偷走他的生活。他偶尔会恶毒地想，真希望游明识当时也和他一起被拐卖掉。

    游以闻其实是有机会揭穿他的。警察询问他的时候，安瑜也在场，她重复了一遍游明识曾经说过的话，问游以闻是不是那样。游以闻想说，不是的，他们不是偶然在车站遇见，而是约好的。游明识也从头至尾知道他是游方董事长的儿子，即使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可游以闻太想睡个好觉了。他觉得自己总有办法报复游明识，于是他说“不太记得了”“应该就是那样”。游以闻本来觉得孤立他是一种报复，管家保姆都对他讲话更少，更不要说安瑜和游堑，再之后是学校的同学。

    后来他觉得游明识好像并没有太因此痛苦，因此让游明识给他手yin、koujiao、最后cao进去当然也是报复，游以闻本身对此尽管好奇，但并不真的有很大兴趣，他只是喜欢把游明识当作玩具，而游明识的确是百依百顺的。

    本来他还在想，如果游明识不愿意给他koujiao，他就会威胁他把当年的谎言揭露给安瑜，可甚至用不上威胁，游明识就把头埋了下去。实在太好骗了，游以闻不希望他也被别人骗走，这样的玩具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讨厌游明识，和想把游明识锁在身边，游以闻觉得并不冲突。

    但游明识偏偏有让人更讨厌他的本事——游以闻发现他竟然喜欢自己。高三那年，游明识即将和周繁一起出发去国家队集训，那晚他以为游以闻睡着了，去阳台上给周繁打电话，却忘记关门。

    游以闻听见他说担心自己走的这段时间游以闻会睡不好，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游明识的声音低下来，很快被晚风嚼碎：“……因为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没过多久之后，游明识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最后很轻地将手搭上身边人的腰间，游以闻感觉到他的脸柔软地贴了上来。

    游明识怎么敢喜欢他？游以闻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比如这时候放弃装睡，再把他cao一顿让他知道这件事有多荒谬和恶心。但游明识的脸颊太软，随后又太湿，无声浇灭了游以闻的心头火。

    游以闻当然，当然对游明识的喜欢不屑一顾。不用多想，这种喜欢一定也是廉价且谎话百出的，如同他本人一样。

    意识到这件事后，他觉得游明识更烦了，醒来后为什么要把目光黏在他脸上那么久，为什么拿了物理奥赛世界第三名非要用那种甜腻的语调亲口向他宣布，为什么会出门去脏乱的城中村花半天找自己随口胡编的一种珍珠芭乐。

    会做出这些事情的游明识让他觉得不可理喻，鳄鱼的眼泪，狡猾的多洛斯，无论怎样，游以闻知道自己不会被打动的。他从不喜欢游明识。

    但当这么趁手的玩具和宠物有投靠别人的倾向时，游以闻觉得自己不满也理所应当。喜欢他的游明识很讨厌，但想要和别人在一起的游明识更让人厌烦一点。看吧，看吧，游明识果然谎话百出。虚伪的、浅薄的、轻易更改的喜欢，这和他的本性一样不让人意外。

    可是游明识不应该忘记，他的所有权到底属于谁。游以闻似乎又回到那个阳台，那盆砸下去的月季，这么多年了，游明识好像总没有吃到教训。游以闻在黑暗中遗憾地叹息。